赤安| 本能(下)

(上)

四、

被赤井猛地压在身下的时候,降谷被疼痛折磨得混沌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与自然不同的窸窣声与子弹划过的风声提醒他危险已经近在咫尺,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这样的枪声,一定会吸引来公安同事,只要他们能挨过着这一阵。他并不想死,他觉得赤井也一定要活着。

“琴酒很想我们死,组织的资料已然外泄,他的反应只会比以前更加激烈。”

赤井从正面抱住他,扑入了一块略低矮的岩石群。摔在石壁上的感觉很疼,而后脑却被身前的人护在臂弯中,耳旁的枪击声没有停下,降谷想起琴酒同样被银色子弹打伤,准头定不会赶上之前。

炸飞的碎石块划至脸颊,赤井立马向下将降谷的脸埋至自己的肩窝,赤井的气息使降谷的右手抬起,费力地捂住了身上人的耳朵。

琴酒的枪声故意放的没有规律,在孤军奋战的情形下,双方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的破绽。

“他的子弹马上耗完,你待在这里。”

你要去干什么?

但降谷无法言语。绿色松原近距离注视着他的紧张,这一会儿,松原上似乎开始刮来凛冽寒风,而松原里的湖泊仍然荡漾着降谷眼中蓝宝石一样的光芒。

赤井按在降谷后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热意顺着降谷的头皮传入身体,耳旁很近的地方传来呼吸声,那冰凉的唇似乎就要碰到耳郭。降谷手心一凉,一把匕首被放在了手上。

“零君,你看准时机再动。”

身上的重量一轻,降谷下意识去抓住热源,有人猛地回握住他颤动不安的手,随即抽出。赤井翻过身,枪击声随之重新响起。赤井掀起碎石,他猫着步,身形灵巧,同样没有规律可言。枪击声的间隙开始变大,降谷听着一次一次子弹触地的声音。视线范围内,赤井用手紧紧扣住岩石,平贴着。

僵持中,远处来自公安同事的声音响起,躁动大了起来,但枪声并没有阻止草丛里的身影疯了一样跳下,降谷猛地起身,右手紧握住匕首,而琴酒的枪已经指向赤井。

一瞬间降谷的心凉到极致,全身发抖却准确无误地冲出去,掷出匕首。他看到枪口调转,琴酒血红的双眼与消瘦的两颧发狂地对准他,他的所有力量与精力都集中在那调转的枪口,那黑黝黝的枪口所不能覆盖的地方,所有东西变得鲜活而美好。

 “嘭——”

腹部不断流出的血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两耳轰鸣听不到赤井与同事的声音。他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随着血液流向赤井,赤井奔跑在他的血色光芒里,眼脸崩溃,但是这样的他至少充满生机。

 

五、

降谷做手术的时候,赤井秀一在医院一次一次地捏着不久前被江水浸泡过的烟盒,拿出几根,又放进去,或者搓出烟叶。他拒绝了茱蒂要为他再买一盒烟的好意,他想起病人并不适合闻见烟味。

当他搓出第七根烟的烟草时,他的脑海里仍然再不断回响琴酒的声音,那时,他的心里撕扯着痛:

“最后一颗。”疯狂的笑意在讽刺他。

赤井的手僵硬却停不下来,他只能摸着烟盒烟草,看到琴酒最后扣下扳机,他回想起那种被暴怒与无力感支配身心的恐惧。他好像跑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降谷的身体倒下凝聚成一点,他看着那身体离他越来越近,却感觉到那不断牵扯着他心的灵魂越来越远,最后似乎要强硬地从地面抽走他的心。

赤井咬住被水泡过的烟,他不用火机,只是咬着,似乎除了站立,所有其他的力气都用在了牙齿上。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降谷,那个时候他只知道波本,诚然,第一次的见面不算美好,互相看不惯的人,在心里认为对方是要被活活咬死的敌人。后来苏格兰身死,那时天台上的自己并不算完全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枪响的时候他的脑子在惋惜,而波本颤抖的声音却稍微波动了他自觉已无动于衷的心。

后来揭穿降谷零身份的那通电话,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接过来的,已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降谷从牙缝里发出的气音,和喊自己名字时的颤抖,就好像因为憋得太久,他的心从冲矢昴的外壳下蹦出,那是他摘掉面具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确实还很鲜明的时候。

那天赤井又想起天台的月光,他第一次问自己,我甘心吗?

再一次正正经经地见面,他依旧是不待见他的日本公安,虽然有时候会表现得过于锋芒,但明显不再是摩天轮上那被冲动沾满脑神经的样子,而他某日看见降谷在部下手中抽出文件,带着疲劳的脸色向部下点头,却只是看了一眼一直看着自己的赤井时,赤井觉得,他确实不甘心。

于是他觉得接下来做的事情,可能是他懂事以来做出的最幼稚最不符合他性格的。他会做着对降谷好的事情,动用他的能力,让降谷明白,却不去刺激他,赤井用最暖的温水煮着心里的王子,也要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煮那最大的心结,那也是赤井最怀疑自己的时间,生怕降谷会离他更远,或者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将心结彻底暴露——那样就不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了。如果这一切的代价是要降谷痛苦,他宁愿自己半生孤单寂寞,他会告诉自己可以彻底放弃,可以永远不再出现。

他看到过很多样子的降谷,但真实的降谷他至今不敢妄言,他觉得自己可以被当做降谷的知情人的条件,应该是拥有一个主动为他敞开心扉的降谷。他为此付出,为此改变与磨合。他不会疲惫,因为他相信自己会成功。

他始终相信,无论怎么样,他不会在手术台上失去这个继续努力的机会,降谷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赤井的确想去呵护他的脆弱,却不会消磨他的强大。

最后一颗子弹终将泯灭,他不会放手的。

 

六、

降谷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赤井站在离RX-7不远的地方,针织帽又回到了头上,压住他的卷发,只透出来一点点。

看见降谷后,赤井站直身体,等到降谷走到车前,他把烟头熄灭。然后两人就这样站在车两旁,看着对方,一时都没有说话。

最后由降谷打破了沉默,他示意赤井上车,有什么话可以在车上说。

一路上有很多瞬间似乎都可以开口,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不知什么的东西压了下去。这种感觉很难受,被压制得郁闷而焦急。

车停下来的时候,赤井告诉降谷,FBI准备把他暂时调回美国,但是他可以不在美国待太久。

降谷偏头,“你是来和我道别的?”

“不,我是来向你确定我应该什么时候回来的。”

降谷觉得自己差点被这个人气笑了,但是还没有笑出来,一种隐藏很久的、奇异的感觉被放大了,并且迅速攻占了他的身体,他问:“为什么?”

赤井完全不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视线,似乎将目光黏在了降谷的身上。

降谷终于受不住将头转过去面对赤井的脸。他注意到,原本常年冷冽的绿色松原,在这一刻竟完全化开,湖水里掀起的浪花在激荡,吸引着人沉溺进去。

赤井把手搭在降谷的驾驶座位上,有意无意地碰到了降谷的头发。他又道:“要不我在新年之前回来?”

“你有假?”降谷想到美国人的节日并不是以新年为最隆重。

“哦,没事。”赤井道,“我就算是游太平洋也会回来的。”

“那好,你去游吧。”降谷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赤井靠近他,同样笑起来。

笑声将绿色松原湖底的东西翻腾而上,那是无数晶莹剔透的宝石精灵,闪亮着蓝色光芒。

最终,它们被无限放大,雀跃在天空、树丛里,随着和风飞向松原各地,渐渐被拥在了绿色的深处。

降谷想,反正他拦不住那些小精灵,就让他们在那睡着吧。

毕竟,他也很想知道,躺在松原上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end

怎么说呢,我理解的“本能”,是对生命的追求和对彼此的渴望吧。

快乐就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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